春天的雪——2022年

作 者：一遠(yuǎn)的天空

來 源：周至縣澤明書院（ID：zzxzmsy）

一.

壬寅三月，柳芽兒綻出了綠意，迎春花怒放，人們的心中吟唱著春的旋律。然而，下雪了。那天午后，雪花像飄飄的仙子不期而至。

我興奮地佇立窗前，欣賞著大自然的神奇造化。初時(shí)，天空和小院充盈著綿綿細(xì)雨，然而，那春天的第一縷雨絲，卻終究未能抵擋住這最后的冬，冬天搖曳著尾巴，悄悄地掃蕩著嫩色的春，柔弱的雨，雪姑娘便似婀娜的柳絮，攜涼涼的春風(fēng)悄然斜下。此時(shí)此刻，真是萬物俱寂，美不勝收啊！

君賞漫天揚(yáng)花雪，須思昨日散花人。窗外的樹梢漸白、屋頂漸白、地面也漸漸地變白了，唯有小院那盞掛在傘狀楓樹枝頭的燈籠，煞是醒目，上天賜予它一頂銀白色的帽子，它在紛飛的雪幔中揚(yáng)著紅彤彤的臉龐，讓我不禁思緒翻飛。我抑制不住內(nèi)心的快樂，推開院門，踏雪尋梅，一邊欣賞著雪中含蕾的白玉蘭、紅玉蘭，一邊憶起了兒時(shí)的打雪仗、滾雪球、滑滑梯……恁是歲月滄桑，我心依舊年輕。

我盡性地在雪地上走著走著，眼睛捕捉著那寸寸景致、步步閑花。瞧，昨日怒綻的李子梅花，此刻欲開欲合，似乎與雪姑娘在捉著迷藏，又配合著雪的舞蹈。這不就是畫家筆下的傲雪紅梅嗎？梅花似雪，雪若梅花，似與不似都奇艷。

我盡情地走著、走著，突然聽見一聲貓叫，“喵”……定睛看去，腳前一米處，一只雪白的貓蹲在梅花樹下，它看了看我，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，似是沉思、似是無所思，只是偶爾用雪白的爪子輕梳著她雪白的身子。

我養(yǎng)過貓養(yǎng)過狗，狗是人類最忠誠、最純粹的朋友，她一旦進(jìn)入你的生活，你就成了她的全部。貓永遠(yuǎn)是自己的主人。眼前的這只白色精靈每天早晨9點(diǎn)，會從我家的屋檐悄然走過，卻從不與我們走近半步，今天她居然離我這么近，我似乎能聽到她細(xì)細(xì)的呼吸，她大約是接納我了吧……我的內(nèi)心暗自喜悅。

我繼續(xù)走著走著，頭頂前方，長天低垂，只見云低雪舞，一群大雁排著整齊的人之型隊(duì)列，從北向南飛去，清清亮亮的雁叫聲在北方的天空顯得格外親切。哦，南方，南方……

二.

35年前，我們舉家從西北遷徙海南島。南國的云朵，南國的奇花異樹，南國的海和南國的風(fēng)，還有南國的雨，南國的人，都是熱辣辣的，使我們的心情每天也都如南國早晨的陽光一般，燦爛明亮。

唯一的缺憾是，常年四季看不到雪。每到北方的冬天，在天涯海角的三亞，先生他幾乎每天會看天氣預(yù)報(bào)：西安下雪了嗎？那時(shí)通信不方便，一看到預(yù)報(bào)西安有雪，我們會莫名地興奮一陣。移居?？诤蟛痪?，家中裝了固定電話，到了北方的冬季，有時(shí)接到陜西老家親人們的電話，一聽到下雪了，我們就在電話里一遍遍問：雪下得大嗎？下得厚不厚？張家堡下了嗎？還在下嗎……雪花雪地雪原，成了我們對故鄉(xiāng)最美的眷念。

兒子是一歲十個(gè)月隨我們南下的，在他5歲半的那年冬月，我和先生帶他回老家過春節(jié)。從?？谧喆惶煲灰?，又從廣州坐火車兩天一夜，小家伙一路好奇地打問：媽媽，雪是什么樣子？雪是什么樣子？我要看雪！幾天幾夜奔波，終于到了西安，再坐大巴車到啞柏鎮(zhèn)，從鎮(zhèn)上步行回張家堡。前幾天剛剛下過一場雪，到處積著厚厚的雪，兒子喜不自禁地跑向雪地，小手捧著銀白色的雪絨，興奮地喊著：媽媽，這不是鹽嗎？咋這么多鹽呀……

天公作美，那年的大年初一，還真是下了場大雪。天公像一只碩大無比的“鵝”，從一大早就可著勁兒抖動著翅膀，沒有前奏，沒有序曲，一登場就是鵝毛大雪。地剎那白了，屋頂剎那白了，一垛垛的柴火、一壟壟的田埂、一片片的柿樹、一座座的農(nóng)舍，都在一剎那間變作一幅幅形象各異的生動的雕像。

我牽著兒子的手，在雪地里漫步、奔跑、歡笑，兒子在雪地里打滾，堆雪人，嬉耍，先生迎著漫天飛雪大聲地朗誦：“北國風(fēng)光，千里冰封，萬里雪飄……”兒子銀鈴似的笑聲和著先生富于磁性的朗誦聲，久久回旋在雪原的清晨，回蕩在家鄉(xiāng)張家堡，至今回想，這一切仍歷歷在目，聲聲入耳……

三.

26年前，我們又舉家從海南遷居北京。這里是真正的“北國”，四季分明，大自然像一支進(jìn)行曲變化有序。春天來了，花紅柳綠；夏天來了，驕陽似火；秋天到了，果實(shí)累累；冬天到了，天寒地凍。畢竟出生在北方，我們還是更喜歡北方的四季輪回。只是，北京的雨比海南少了太多，北京的雪似乎也很稀缺。

我家先生年少時(shí)當(dāng)過農(nóng)民，在那個(gè)“戰(zhàn)天斗地”的歲月，他的大半生走南闖北的爺爺對他說過：人咋能勝天呢，世間萬物天最大。也許是少時(shí)的影子吧，每到冬天下雪時(shí)，先生他總會說：“瑞雪兆豐年?！?/p>

每到春天下雨時(shí)，他也會說：“春雨貴如油?！睂τ暄┯蟹N執(zhí)拗的鐘情。戶外落雨，他會站立窗前許久，看著小雨絲變成大雨點(diǎn)，變成傾盆大雨，那一瞬，他滿面歡喜。每到冬天，他會盼雪盼到心緒焦躁。但一旦下雪了，他又會像孩童般喜不自禁，經(jīng)常一個(gè)人步出室外，有時(shí)也拉著我和兒子一起雪中漫步。

京郊百望山下，曾經(jīng)留下過我們一家最快樂的歲月，而我和先生更是時(shí)常憶起，那一年的那個(gè)冬季，那個(gè)雪花紛飛的午后，那片蘋果園，我們一家三口手牽著手，在厚厚的雪地里走來走去。

雪來無聲，雪去無影，而那份抹不去的溫馨與寧靜，卻永遠(yuǎn)定格在我們的心靈櫥窗中。還有，那一年的那個(gè)冬季，那個(gè)晚上，寬闊的長安街，片片飛雪凌空飄下，在璀璨的燈火下一會兒變成紫色，一會兒變成藍(lán)色，一會兒變成橙色，令人目眩神迷。那一夜，我們一家人在這條十里長街上走了一個(gè)多小時(shí)……

北京的雨雪稀缺，但在有些年份，有些冬季，有些時(shí)候，北京的雪稱得上“燕山雪花大如席”，這個(gè)時(shí)候，對于生活在這里的人來說，它就是節(jié)日，對孩子們來說，它是盛大的節(jié)日。近幾年北京的雨似乎多了，冬天的雪似乎也多了、密了，但雪天，依然是北方人的節(jié)日。

四.

歲月如梭亦如歌，往事如煙亦如雪。抖落一身風(fēng)塵，又是一個(gè)雪天午后。踏雪歸來，我坐在案頭，沏一杯清茶，放一首古琴曲，人常言，古琴是彈給自己聽的，我心情好時(shí)偶爾也會撥一下琴弦。此時(shí)，聽琴聽雪，琴如雪，雪非琴，我仿佛化入了幻境。

雪是安靜的。靜悄悄地來，靜悄悄地去。琴聲清悠，清悠悠的音符，清悠悠的旋律，讓人的身心徹底放松。

雪是單純的，圣潔而單純。怪不得孩子們都喜歡雪呢。我小時(shí)候喜歡堆雪人打雪仗，我的兒子小時(shí)候也喜歡堆雪人打雪仗。潔白而純凈的雪片雪粒雪花，堆起來的是孩童們心中的夢，也寄托著他們的快樂、成長與希望。

窗外依然雪花飛舞，小院草地已是一片潔白。我的思緒又飛回到了這個(gè)冬天的上一場雪。

上回的雪下得好大好大，那天，小孫子和爸爸在院子堆起了雪人，不一會兒，小孫子推門喊道：爺爺奶奶快看，雪人堆好啦！啊哈！胖乎乎的雪人，兩顆紅棗成了雪人的眼睛，一根紅辣椒成了雪人的紅鼻子，在樹枝上掛著的紅燈籠的映襯下，顯得無比滑稽可愛，而小孫子那紅撲撲的臉龐上卻流露著一種特別的莊嚴(yán)感、成就感。

這一回的雪怕是很快就化了。已是初春，雖然春雪飄飄，但終歸是春天到了。一眼瞥去，窗臺上采來的那枝李子梅花，昨天還是花骨朵，現(xiàn)在已盛開。有朋友在微信圈留言：我向往雪的圣潔，我擁抱春天的明媚，我熱愛大自然的一切美好。是的，大自然真美，真美……

關(guān)鍵詞： 是什么樣子 喜不自禁 小時(shí)候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