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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7歲馮驥才攜《單筒望遠鏡》重返文壇 一天當做兩天用

時間:2019-04-15 21:24:53    來源:廣州日報    

前天下午,77歲的著名作家、文化學者馮驥才在黃埔書院“非常道”讀書會會場作了題為“我的寫作生活”的分享。

近期,已經(jīng)20年沒有出版小說的馮驥才,攜長篇小說《單筒望遠鏡》“重返”文壇。

文學和文化遺產(chǎn)保護,是馮驥才過去這幾十年的工作重心。

除了作家身份外,近20多年來,馮驥才還一直致力于中國古村落和古建筑保護,被稱為“中國古村落保護第一人”。

前天,馮驥才接受了本報記者專訪,暢談了自己這些年的經(jīng)歷。

身兼作家、畫家、文化學者等身份,馮驥才的人氣相當火爆。從會場到休息室短短的一段路,讀者們“圍堵”讓他簽名,就用了半個小時。

打籃球“半路出家”當作家

馮驥才首先分享了自己走上寫作的歷程。他坦言,自己走上寫作之路,有偶然因素。“我高中畢業(yè)后打籃球,在天津市隊打中鋒,那時的天津市隊是中國甲級前三名。我打過兩年的中鋒,結果受傷了,就去畫了十幾年的國畫。”隨后他一邊畫畫一邊寫作。那時寫作主要是愛好,主要是寫散文。“盡管報紙上雖然發(fā)表也不少,但我并不是一個職業(yè)的作家。”馮驥才說。

馮驥才說,他們那一代的作家,一個作品發(fā)表之后,讀者來信基本上要用麻袋裝的。他曾收到一封信,打開一看,一張紙上面什么都沒有寫,一個字都沒有。后來他發(fā)現(xiàn)信紙有一點凹凸感,仔細一看全部是水滴干了的痕跡,他才知道是眼淚,信紙上全是干了的眼淚。

他告訴記者,那時很多讀者寫信時是流著眼淚寫的,信紙上有淚水,很多信壓在一起時間久了,揭開信紙時會有輕微的沙沙聲,這聲音讓他聽起來很感動。他意識到,寫作必須要用真情實感。

他繼續(xù)說,其實沒必要把寫作看得很神秘。“寫作實際上是一種生活,人人都能寫作。它是一種愛好,就像我們有人愛唱歌,有人愛畫畫一樣,寫作可以表達我們對生活的感知,把認為有價值的東西記下來。所以,我曾經(jīng)在給一個小朋友的紀念本上就寫了一句話:‘記下感動你的事’。”

中國文化講究“藏”

在演講中,馮驥才一再強調,中國人要有文化自信。

他說,最好的小說就像“桃”一樣,每個人都可以吃這個“桃”,不會咬不動,“誰吃了都舒服”。但吃了“桃”以后別忘記里面有一個“核”,“核”里還有一個小小的“桃仁”,有修養(yǎng)的人,不會輕易把“桃核”丟掉,而是拿小錘子輕輕敲開,嘗一嘗那個不一樣滋味的“桃仁”。“這是中國文化的特點,就是講究‘藏’。”

馮驥才舉例說,自己曾經(jīng)看過齊白石的一幅畫,一張紙從上到下什么都沒有,在這張紙離底部還有三分之一的地方畫了一片秋天的葉子,葉子上面趴著一只蟬,頭朝下,并在葉子旁寫了兩句詩“鳴蟬抱秋葉,及地有余聲”,絕了。

“這只蟬快掉地上了都還有聲音。你就看上面的白紙有多長,蟬鳴的聲音就有多長,所以這幅畫是一幅有聲音的畫。這就是齊白石。這樣的畫家哪個國家有?只有中國有。”馮驥才說。

推動傳統(tǒng)文化節(jié)日放假

推動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保護,節(jié)日放假是重要的一個方面。馮驥才表示,自己在擔任全國政協(xié)委員時就提出提案,傳統(tǒng)節(jié)日要放假,春節(jié)當時是放假了,后來清明節(jié)、端午節(jié)、中秋也都放假了。“當時放假之后我就寫了一篇文章發(fā)表在《人民日報》上,我說節(jié)日不是假日,節(jié)日有它特定的意義和內涵,那一天如果你沒有文化情感,你沒有按傳統(tǒng)度過我們的文化節(jié)日,就沒有真正過好我們的文化節(jié)日。”

除夕放假也和馮驥才有關。馮驥才說,過去一直是年初一放假,當時他在做文化遺產(chǎn)保護,特別是做節(jié)日保護時發(fā)現(xiàn),中國人真正過春節(jié)過的不是年初一,過的是年三十。他覺得這是一個大問題。年三十的時候,一家人都從外面回來了,要吃一頓闔家歡樂的年夜飯,要吃餃子。但人們在那一天卻沒有辦法提前準備,因為這一天大家還要上班,這就有一點尷尬了。所以,馮驥才提出除夕當天應該放假,這個提案提上去大概過了3個月,他的提案就被接受了。

“把文化精華留給后代”

過去20多年,馮驥才一直致力于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保護,尤其是古村落保護,他被稱為“中國古村落保護第一人”。

過去的這十多年,中國古村落急劇消失。2000年的村落是360萬個,到了2010年只剩下270萬個村落。“十年間中國消失了90萬個村落,消失的是什么村落,我們不知道。因為我們中國沒有村落史。”馮驥才語帶惋惜地說,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,大家關心的是城市的大變樣,但沒有人意識到文化在大量的流失。

做古村落保護,要求馮驥才一年到頭都要在鄉(xiāng)間奔走,做田野調查。“做文化搶救不能坐在家里,而是要對一切民間文化進行‘地毯式’的全面調查,把前一代留給我們的文化精華挑出來留給后代。所以,我必須要放下寫作。”因此,馮驥才近幾年的寫作基本上都是擠時間來完成的。比如,從天津到河南、河北做調查,開車要開7個小時,他就在車上構思、想象,把腦袋里面的小說“掏”出來。他的新作《單筒望遠鏡》就是這樣坐在小車上創(chuàng)作出來的,只用了50天時間,他就將這本小說一氣呵成寫完了。

當記者提及“用20多年時間來保護古村落是否可惜”時,馮驥才說:“從個人來講是可惜,因為我20年沒有寫小說,在做文化遺產(chǎn)。如果我兩年寫一部小說,我20年可以寫10本小說,而且當時是我最好的時候,40多歲,也是創(chuàng)作力最旺盛的時候。但傳統(tǒng)文化、古建筑保護又必須有人來做,我就必須站出來。”

這些年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保護,馮驥才做的很多工作都是“義務勞動”,也受了不少委屈。“我做那么多年文化遺產(chǎn)搶救,都是自己出資,有時我實在沒有辦法了,就只好賣畫。”說起這些經(jīng)歷,馮驥才感慨萬千。

記者手記:

“永遠年輕”的老人

馮驥才先生的很多文章都入選了中小學課本。他的作品《挑山工》《珍珠鳥》都曾入選中小學課本,至今仍耳熟能詳。說馮老是兒時的偶像也不為過。數(shù)年前的一個下午,曾經(jīng)一個偶然的機會走進馮老的畫室。當時我的第一印象是:這畫室不像想象中的氣派,甚至有些逼仄。幾捧綠蘿靜靜吮吸著透過窗幕的天光。迎面是一張擁擠不堪的大畫案,上面總是堆滿了大部頭的雜書和民間的物件兒,土陶瓶里插了幾株如上銹般的鐵青色蓮蓬,筆架上筆筒里胡亂掛著、塞著各式毛筆,青花筆洗和大大小小的碟碟罐罐散落一旁。

下午走進先生的大畫室,那兒的光線總是壓得低低的。老式唱片機有時緩緩響起一段肖邦、柴可夫斯基或是約翰·施特勞斯的音樂。四壁自然都是書、畫、老箱柜和來自民間的各類生動造型——佛頭、菩薩、羅漢、天王、民窯青花。馮老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在下午,有時一下午要分成7段。每每得了一點空閑,馮老就回到畫室角落里的一張?zhí)僖紊?,在木桌上喝一杯牛奶吃一塊面包。

馮老今年已經(jīng)77歲了,但他說起話來依舊中氣十足,聲如洪鐘。和他聊天,記者根本不會覺得他是一個77歲的老人。在臺上和觀眾分享兩個小時之后,血糖有些低的他看起來略微有些疲憊。

他原本隨身帶了巧克力在口袋里,但由于一直忙著說話,連喝口水的機會都沒有,更不用說吃巧克力了。直到到了休息室,馮老才有機會吃上幾口巧克力。但只要和馮老聊起文學創(chuàng)作,聊起古村落保護,馮老就頓時煥發(fā)了神采,滔滔不絕起來。

過去20年,馮驥才一直致力于文化遺產(chǎn)保護,一年中有很多時間都在戶外做田野調查,“忘記年紀的人永遠年輕”,這句話用在馮老身上真是再適合不過了。

對話馮驥才:

不要為讀書而讀書

廣州日報:能否介紹下自己每天的生活?

馮驥才:我每天早上起來后工作3個小時,9點到12點,之后吃飯,然后午睡40分鐘。在下午2點多到單位,我把所有找我的人都安排在下午,最多時把下午分成7段,要見7撥人。

當這些都處理完以后就回家吃飯,飯后我愛人給我準備好熱水,洗個臉,然后就睡一兩個小時,這一覺就把白天所有勞累全掃走了。等再醒來就繼續(xù)工作,直到凌晨一兩點,相當于把一天的時間當成兩天過。

廣州日報:你曾用文學、繪畫、文化遺產(chǎn)保護、教育“四駕馬車”來比喻自己的人生,哪個更靠前?

馮驥才:很多時候我去參加活動,活動主辦方都會給我的座位貼上各種標簽,如文學、非遺保護、教育、政協(xié)委員等。前幾年,我致力于文化遺產(chǎn)保護,我對非遺保護者這個身份也十分肯定。但我也熱愛文學。如果現(xiàn)在讓我排個序,我會先是作家、其次是文化遺產(chǎn)保護、第三個應該是教育。我覺得,現(xiàn)在需要培養(yǎng)文學和非遺保護相關的人才,有責任感的、有時代擔當精神的年輕人,是文化領域未來的希望,所以教育是我未來關注的方向。

我今年77歲了,但依然有理想。我70歲那年在法國一個基金會做演講的時候,我說自己今年70歲了,他們都不信。我說我也不相信,我還經(jīng)常忘記自己70歲了。我后來說了一句“忘記自己年紀的人永遠年輕”。

廣州日報:你覺得你最好的作品是哪一部?

馮驥才:坦率地說,我最想寫的書仍然還在我的理想里面。一個作家寫完了以后,總是有后悔的,總是過一段時間要否定自己的一些東西。有的時候一個稿子寫完了,好多天我一般不輕易拿出去,除非是有時候編輯催急了。有時候擱一擱拿起來再看,可能隔幾個月拿起來再看的時候就有不舒服的地方,不舒服的地方再改。我的習慣是自己的稿子要改7遍,而且要在稿子發(fā)表之前。發(fā)表之后有沒有覺得不好的呢?太有了,我經(jīng)常有寫完以后有不好的地方。甚至我要再加那么一個細節(jié)那么一個情節(jié)不更好嗎?但是沒有辦法,書已經(jīng)出版了

廣州日報:對于現(xiàn)代都市人的閱讀,你有什么建議?

馮驥才:現(xiàn)在我們主流的社會要建成一個書香社會,各地方都提倡閱讀。人們在閱讀的時候實際上有不同的閱讀需求。有的人可能是為了求知而閱讀,或對某些方面比較有興趣來閱讀,有的則是工具性的閱讀,還有就是為了消遣娛樂而閱讀。哪一種閱讀都沒必要去否定它,它都是人們精神、生活的需要。我自己的閱讀也不是一種閱讀,而是多方面的閱讀。

但有一點,不要把讀書搞得很盲目,為讀書而讀書,鬧得很熱鬧,讀什么書,有什么收獲,自己都不知道,等到了一定階段就堅持不下去了。有一個很好的讀書氛圍是很有必要的。歐洲很多國家,很多家庭都有一個家庭圖書館。但如果我們把它宣傳過了,就容易把讀書搞成了作秀。你看很多老板的辦公室后面的架子上擺了很多書,但那些書他基本上是不看的。(肖歡歡)

關鍵詞: 馮驥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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