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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話陳文芬: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古爾納并不冷門

時間:2021-10-09 10:35:17    來源:成都商報    

本周四,諾貝爾文學獎公布,坦桑尼亞作家阿卜杜勒拉扎克·古爾納成為今年的諾獎得主,古爾納出版了十部小說和許多短篇小說,但除了部分短篇小說,古爾納暫時還沒有作品引進中文版。

近年,再冷門的諾獎得主,其作品多少都曾在中國出版,古爾納的得獎,不但新聞圈和出版圈意外,連作者本人也表示“我以為這是個惡作劇”。但古爾納并非無名之輩,這次他的獲獎,也給了大眾一個認真審視他的機會。

對話陳文芬:古爾納獲獎,并不冷門

陳文芬是已故諾貝爾文學獎評委、瑞典學院院士馬悅然的遺孀,她本人也對諾貝爾文學獎的評選比較熟悉,她在接受成都商報-紅星新聞記者獨家專訪時表示,這次獲獎的作家古爾納并不冷門,連每年都會批評的媒體都無從下口。

陳文芬介紹,今年諾貝爾文學獎評選發(fā)生了一些轉變。

首先,瑞典學院恢復了獨立評選的方式,恢復獨立文學評論和運作制度。2018年,諾貝爾文學獎曾因相關人員牽涉性侵丑聞而暫停頒獎,經(jīng)過三年的動蕩期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平穩(wěn)下來,今年又恢復了過去的評選。此外,負責該獎評選的瑞典學院增加了專業(yè)外語專家以作咨詢。

其次,瑞典學院這次的選擇,終于跨越到非洲視野,比較令人滿意,這個呼喚是長久以來當?shù)孛襟w給瑞典學院的壓力,所以,媒體大部分都表示對這一結果很滿意。

在陳文芬看來,這次獲獎的坦桑尼亞作家古爾納并不冷門,他參與過很多公共事件,“不知道為何之前沒有猜他。不過瑞典學院常常很聰明,看到外界風向,適度做一些別人猜不到的事情。早些時候我猜今年的得主會是歐洲五種語言當中的一種,法語和德語不可能了,比較傾向于西班牙語和葡萄牙語。如果是英語,一定是對殖民視野有絕對的新看法的人?!?/p>

陳文芬認為,瑞典學院想從整個西方世界的混亂中找到一個秩序。2018年,諾貝爾文學獎停發(fā);2019年,兩年的獎一起頒,其中彼得·漢克備受爭議;2020年,瑞典學院選擇了一個美國的女詩人,感覺是一個比較安靜、溫暖人心的選擇,“這是瑞典學院在動蕩時期的一次漂亮出手。今年再選一位非洲作家,我看得出來,這是瑞典學院感覺軍心比較穩(wěn)定后的再一次出手”。

陳文芬說,當?shù)孛襟w對瑞典學院的炮火一直沒有停下,所以過去不管怎么選,瑞典學院都會被人罵,而每一次的指標,就是看《每日新聞報》大主編比爾·威曼批評什么,“但今年他的批評顯得很尷尬,因為這位主編沒有讀過古爾納的書,連一本都沒讀過……這個場面就很尷尬”。

2019年10月馬悅然離世,陳文芬提到:“以前悅然在世的時候,就說媒體都會很希望諾貝爾獎進步,要諾貝爾獎看到亞洲、看到非洲,要看到更多的語言。但是每年亞洲、非洲在瑞典的出版物卻不到1%,差不多是0.7%吧,所以我們也沒有辦法奢求每一個評論家都讀過那些小說。”

陳文芬表示,當年,瑞典學院確實是遭遇了丑聞,本是很快可以解決,內(nèi)部人員卻把紛爭變成諾貝爾基金會和瑞典學院的爭奪?,F(xiàn)在經(jīng)過瑞典學院的革新,紛爭終于結束了。

陳文芬說,馬悅然生前曾對瑞典學院現(xiàn)在這個常務秘書馬茨·馬爾姆非常滿意,這個常務秘書是非常有文學知識的一個人。瑞典有一個文學知識庫,也可以叫做文學銀行,這個常務秘書就曾參與整理大量瑞典的文學史料。在2018年那次動蕩后,選出了很多新的院士,馬爾姆被選出來做常務秘書,馬悅然相信他會帶領瑞典學院走回古典的、真正重視文學價值的那條路。現(xiàn)在五人小組評委主席安德斯·奧爾森先生是比較冷靜的人,也是他帶領瑞典學院走出來的。還有成員艾倫·馬特森都是溫和可靠的。

“經(jīng)歷了那一次動蕩,加之諾貝爾基金會的干擾,瑞典學院被攪得亂七八糟,那些人都是些性格比較強的人,現(xiàn)在更需要比較溫和冷靜的人。紛爭已經(jīng)結束了,這群院士們讓瑞典學院恢復了獨立運作,現(xiàn)在看來都是正面的好消息?!?/p>

研究者:作品是對后殖民社會現(xiàn)實的一種關照

北京外國語大學英語學院副教授張峰,早在2012年因課題研究,對古爾納進行關注,他表示本次古爾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,他十分驚訝:(今年)諾貝爾文學獎肯定是出乎意料的,因為在諾獎公布這結果公布之前,總會有一些猜測,甚至英國一些博彩公司會在網(wǎng)上進行相關“預測”,但在博彩的名單里都沒有這位作家。

張峰認為,本次諾貝爾文學獎,沒有頒給肯尼亞的恩古吉·瓦·提安哥,他很是意外,“一提到英國移民作家,人們往往會想到移民三雄,拉什迪、奈保爾、石黑一雄,他們的名望很大,其中有兩位已經(jīng)得了諾貝爾文學獎了,似乎在這組題材的序列里再誕生一位獲獎者,可能性不大,所以,一直看好的是提安哥獲獎,且古爾納的身份很多,既是大學老師,又是雜志編輯,又主編過叢書,并且還致力于學術研究,同時他從事文學創(chuàng)作,繼而其作家的光環(huán)會被稀釋,華語文學界也從沒意料到他會獲獎。”

古爾納的身份比較特殊,張峰表示,此前,有許多人對古爾納的國籍有爭議,“古爾納其實很早就移民英國了,他19世紀60年代出生于非洲的坦桑尼亞的桑給巴爾島,他所受的教育,還有他此后創(chuàng)作都是在英國發(fā)生的,雖然其間有兩年時間,他在尼日利亞某個大學教過書,但主要經(jīng)歷還是在英國,所以說對于他身份更多的是把它看成英國文學的一部分?!?/p>

再看古爾納的作品主題,他一直無法割舍對非洲的書寫。張峰表示,古爾納作為一名流散者,作為一名移民作家,善于用碎片化的敘事方式,描述非洲和歐洲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,他將殖民主義的流散給人帶來的痛苦和身份危機為題材,這也是對后殖民社會現(xiàn)實的一種關照。

談起古爾納的移民身份,張峰認為:“文學最好不需要國籍去限定或者劃界限。比如拉什迪、奈保爾、石黑一雄這樣的知名度很高的作家之外,其實在文壇上還活躍著很多這樣的移民作家。對于本次獲諾貝爾文學獎的古爾納,我把他看成流散寫作這一群體之一,而不是單個去看他是哪一國的人?!?/p>

作家:新科諾獎得主古爾納初讀印象

賀濱是深媒體人、重慶文學院簽約作家,古爾納對他來說也是一個陌生的作家,在獲知其得獎后,賀濱特別讀了古爾納的兩篇短篇小說《博西》和《囚籠》,有了以下對這位今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初步印象。

《博西》這篇,敘述人哈吉接到舊友的一封來信,“撕碎了我為自己營造的寧靜”,陷入了對于故土以及童年往事的追憶里。核心的事件是他和曾經(jīng)最親密的玩伴博西的一次借船出海游玩,在從目的地返程途中,博西棄船跳海,執(zhí)意游泳回城,卻遭遇風浪,不幸溺亡,“鮮血變成了塵土”。

古爾納通過這樣一次沉痛緬懷,抒發(fā)對故土和往昔的思念。對照他本人的經(jīng)歷,他應是身在移民后的英國,“在這個冰冷且總是充滿敵意的地方”,投出的一瞥深情回望。

回望中,他看見了什么呢?莽撞青春的消亡,殖民地的種族歧視,貧窮,家暴,隨時都會遭遇性剝削的女性,不存在的非洲帝國……

這樣的回望難免五味雜陳,又左右為難。一方面幾乎所有的古爾納們,都在渴望著出走,故事里,那個閃閃發(fā)亮的主角博西,游泳冠軍、足球健將、投球高手,被塑造成了一個膽大妄為的出擊者,他們前往監(jiān)獄島的那次出游,也成了一次象征意義上的逃離。幾乎可以肯定的是,如果沒有那次海難,博西應該是比敘述人更加激進,也更具優(yōu)勢的移民者。

另一方面,在古爾納感傷而深情的敘說中,雖然沒有明說,那種對于坦桑尼亞故土的留戀不舍、夢回縈繞,仍那么確鑿無疑地成了這個故事感人的基調(diào)。在他的回溯中,童年往事雖不時有陰影掠過,但總歸像是陽光透射下的雨滴,晶瑩明亮。

這也許就是諾獎頒獎詞里對古爾納贊譽的所謂“殖民主義的影響以及文化與大陸之間的鴻溝中難民的命運”吧。他們注定了是在兩塊不同的大陸之間游走的那群人。注定了在所謂殖民的“中心”以及被殖民的“邊緣”之間徘徊。他們是這個時代永遠都無所憑依的流亡者、局外人,他們在異鄉(xiāng)和故土同樣地不被接納,留下了永遠無法愈合的心靈創(chuàng)傷。

當然,從文學的意義上來說,這又是一種幸運。這樣的苦難,無疑會賦予文學的虛構者們,比歐美主流書寫者沉痛得多的主題。我們完全可以將古爾納看作是大名鼎鼎的“移民三杰”拉什迪、奈保爾和石黑一雄的同路人,他們筆下的殖民、后殖民文學,也一直在為西方文學注入更為生機勃勃也更加生猛的血液。

但現(xiàn)在讀到的這兩個故事,格局都相對狹小。另一篇《囚籠》,更只是一個市井小品了:絕望的小店店員,暗戀上前來購物的高傲美女,暗黑無邊的生活透進了稀罕的光亮……雖不乏動人處,但西方文壇盛贊古爾納的奈保爾似的犀利文風,和本·奧克利似的詩意文筆,還遠遠不見淋漓盡致的發(fā)揮。

所以我更期待他迄今問世那八部長篇。畢竟,兩個大陸間糾纏不休的漫漫旅程,也唯有長篇這樣的體量,才能充分展開吧。

成都商報-紅星新聞記者 陳謀【編輯:劉歡】

關鍵詞: 對話 陳文 諾貝爾文學獎 得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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